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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曼谷是2014年5月。 第二次去曼谷是2018年7月。现在是2022年5月，八年过去了。提笔续写曼谷的记录，从3月断断续续写到5月，照片虽是清晰的，我当年身临其境的感受却都已模糊，真所谓浮云往事。 曼谷是一个对我有特殊触动的城市， 为它做个完整的收尾， 方对得起这个城市。

“玉佛寺建筑群，贴金饰亮，金碧辉煌，让人几乎不能直视。 顶尖檐钩，风格各异，让人一时无法分辨。游客熙熙攘攘，我看了几处， 便被富丽堂皇闪昏了头。时值午后天沉有隐雷， 几欲离开。” 五月初的曼谷， 天气已是闷热。“几欲离开” 的我， 还是在门前长廊处坐了一会儿。正门前的一尊坐像，仪态悠闲从容，我没有考古过，不过， 我想， 除了拉玛开国始祖拉玛一世， 谁还有资格如此背靠神庙而坐呢？ 谁还能有如此面带微笑的居家风范呢？






侧面，则是青面獠牙一排高大的夜叉持利刃守护。 青面白面蓝面粉面这些夜叉应该也是有名有姓有所来历的，是不是佛教守护神十二神将? 其实这些细节并不重要，我感兴趣的是玉佛寺建筑群的种种反差。

拉玛一世坐像小而亲民， 守护夜叉高大而狰狞， 玉佛寺很大，玉佛像很小。 还有，以去物欲守清心的佛教国家，为什么寺庙要如此得金碧辉煌？ 为什么建筑如此密集？

这些都让我迷惑。人们总是在宗教建筑上表现出极致的激情与创造力。地上虔诚的人们，天上慈悲的神祗， 在宗庙上得到了沟通交流， 在皇权财力加持下表现出大爆发。这也是我喜欢看宗教建筑的原因。

夜叉身上所镶嵌的彩色瓷片， 与西方的马赛克有异曲同工之妙。色彩花样拼凑搭配，需要何等的精心与耐心。 类似的装饰从小细节开始扩大喧染成视觉上的大震撼，几乎体现在每个建筑上。从这个角度看，曼谷的佛教大皇宫与伊斯坦布尔的伊斯兰教大皇宫，虽信仰不通，但形神相似。




从玉佛寺的大雄宝殿，到藏经阁（古老泰式风格），以及皇家祖庙天神殿（柬埔寨风格）， 装饰都十分华丽耀眼。唯一没有繁琐装饰的是舍利塔（斯里兰卡风格）。 全金色的舍利塔没有装饰， 却以金色的纯超然而出。舍利塔存放着佛祖一块舍利骨。外形为钟形，蕴含着构成世界的四大物质要素“地、水、火、风”， 而佛说四大皆空，非虚非实非真非幻。





外观庞大而眩目的舍利塔的门狭窄而紧闭。那时，整个玉佛寺建筑群里只有两个建筑门是开着的， 一是摆放玉佛的大雄宝殿，另一个是诵经堂。

穆斯林教有一日五祈祷， 天主教基督教有每周礼拜，我去过中国日本的很多佛教寺庙，可能是缘分太浅， 可能念经讲经不对我等普罗大众开放，我从来未曾得以旁听诵经， 常常以此为憾。 那日，我循声而去， 寻到诵经堂外，听到朗朗诵经声，看到台阶上各色不同的鞋， 厅内庭外很多人，低头捧经安然得读着，虽然是我听不懂的泰语，虽然我来晚了已不能加入，却还是心里叹一句，真好啊。

传颂佛法，才是一个庙宇真正的意义和生命力吧？






相比于诵经堂的开放与明亮， 玉佛殿灯光幽暗，小小的玉佛（48.3厘米宽，66厘米高），供奉在高高的宝座上。玉佛殿外围面积应是很大的，不知是灯光或人流的缘故或是有保护的围栏？我已记不清了，只是感觉拥挤狭窄。

走廊边有四角形立柱共有40根, 廊墙环嵌着据说共有112尊脚踩那伽(Naga)神龙的大鹏金翅鸟（Garuda）雕像， 侧边一排黑狮守门。 我绕着环廊走了两圈，相比玉佛寺门前门外的熙攘，长廊有时会有那么一个间断空无一人， 我喜欢这样的角度，喧闹之中的肃静肃穆， 我所希望体会的， 不是游览区，而是可以静心向佛的大雄宝殿。

也是在这里我看到玉佛寺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幕: 三位赤脚捧花的少女。“却见三位少女捧着大把的鲜花， 不受干扰， 不言不语， 环绕着大雄宝殿门廊， 轻轻静静得走了一圈又一圈。她们是来朝圣的吗？或是来还愿的？外面的嘈杂似乎都被她们屏蔽了，剥离了。寺庙建得再金碧辉煌，是不是也都不过是外相？ 最重要的还是一颗温润的玉佛心。是不是有了向佛之心，在暄嚣之中就可以一步步走得沉心定气？”




这就是我在玉佛寺的最大感悟和收获了。其余，不过就是看个稀奇热闹罢了。而在这里还是有很多热闹可看的。

玉佛寺建筑群建筑风格各异，几乎就是个大汇总。除了供奉佛舍利的舍利塔是斯里兰卡风格， 据说珍藏着佛经典籍古老抄本的藏经阁，是古泰式风格。皇室宗庙的碧隆天神殿内有历代泰皇的画像， 屋檐是泰式四重檐，但中间却有高棉式的浮屠尖塔, 塔顶九叉，塔尖皇冠。还有一个显示当年征服力的柬埔寨吴哥建筑缩小版，是高棉风格。







需要仰视的高大建筑，还有过分的装饰都让我眼花，我更喜欢关注一些小的细节， 一些曼谷的特色，一些可以平视近观的小装饰。

比如玉佛寺门前的荷花净水；比如芭蕉扇一样的香蕉树； 比如五头那娜迦蛇神Naga的栏围台阶；比如金钩上扬的屋脊装饰，只要看到这种Hang hong/Chofah如鸟喙或鸟羽的装饰，就能肯定这是泰式建筑了。







这一排托塔神兽们青面獠牙穿鞋的夜叉，白面咧嘴光脚的应该是神猴。



这些装饰融合了印度教的元素以及罗摩衍那 (Ramayana)史诗的神话，很是有趣。环墙的半人半鹰大鹏金翅鸟Garuda，守护寺庙的夜叉yakshas，黑狮 Chinthes，半人半鸟的雄性金纳罗 Kinnara和雌性擅歌擅舞的金纳里Kinnari，半人半狮的天使Apsonsi， 还有中国的关公呢。








这些我查看半天还是分不太确切的各路神明，我想，对于泰国人应该都是些家喻户晓的形象吧？就像我们看孙悟空猪八戒一样吧， 不光是熟悉外形，还会知道很多背后相关的故事，而这些故事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播，额外又会引伸出很多很多不言而喻的意思。

有时， 就是这些不需要解释就能意会的“意思”， 代表了我们不同的“文化”。

2014年从曼谷回来之后，我曾兴致勃勃查寻了很多资料，精灵的名字啊，装饰的形状啊等等， 颇花费了些时间，这是我兴趣之一，也是游记拖延的原因之一。 今年开始续写， 写到这些涉及“文化”的地方， 又停顿了下来。看个热闹容易，要体会文化则需要耐心和时间，而耐心和时间正是我现在欠缺的，所以，曼谷，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