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习惯

从酒店到对面的娘家， 不到五分钟， 其中有三分钟是用来过中间的这条路。

这条马路是主干线分下来的侧路， 每个方向各设有两个车道， 可对于开车的来讲，借用对面车道似乎稀松平常。 这条路并不是十分繁忙， 可是站在路边， 一手牵一个孩子， 左右观望， 迟迟不能举步时， 我悲哀地想， 我真的已经退化了。

第一次过马路， 大儿习惯性地伸出小手挡车，他以为那些车见到手势， 就会远远地停下。没有车理他。我忍不住地暗笑。 第二次他看到车快速迎面而来， 下意识地牵着孩子后退躲让， 却不料司机是理所当然地从他身后绕过。 那次我惊呼起来。

后来看行人如何与车争路， 看车如何灵活地擦碉d边而过， 我想起了过马路的感觉。 这是个勇气的问题， 比你敢撞车， 还是车敢撞你。 这还是个信任的问题，要相信千钧一发之际， 司机有本事躲开你。

那日坐在车里， 我对司机说， 这里加个行人红绿灯就好了，司机说没用， 加天桥才行。

再后来我也就习惯了。这原来只是个习惯问题。

8。 校园

到北京时， 住在原来的校园里。

大清早， 他们还在睡的时候， 我一个人出去走了走。 校园里， 新楼闪亮， 旧楼也被涂了新颜。大灰尾巴的喜鹊喳喳地叫着， 飞来飞去。 系楼前小小的玉兰花树已枝干粗茂。 那些美丽的紫罗兰， 原来花落了之后会发出长长的青豆荚。

洗衣房里排着大号的洗衣机，食堂里也提供公用餐具，饭票已成历史了吧？ 现在的学生吃饭刷卡， 通话有手机短信。 原来住的宿舍楼，如今有一个严肃的小姑娘把着门。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门窗都是新的了， 一楼的厅道里， 还有一个小会客室。

操场上有人在跑步， 有人在压腿。 背着书包的男孩女孩，这么早就去教室吗？ 校园里最美的风景， 不过就是这些年轻光洁的人儿。

9。 理发

天热， 那晚回来的早，我跑到校园对面的美容店去理发。

一个女孩领我到大皮椅里躺下， 待她双手轻重相间地开始按摩时， 我才省悟，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洗头？ 这便是传说中的腐败之一斑？

这个女孩子， 二十出头的样子，像个朴实的大一大二的学生。 她按摩到手指尖，一抻一拽， 会有”啪“的一声脆响。 我问她可是受过专业训练， 她说没有， 走多了看多了也就会了， 说着眼睛就抬起来飘渺地看到别处去。

她知道我是从对面学校过来的， 就对我说，老师你应该换个发型，画画妆， 把自己打扮得美丽些。我笑， 说， 真是没时间啊，顾不上这些。 她奇怪， 怎么会？ 学校里工作多好， 你要学会放松自己， 享受生活。

我平日里常给朋友念叨的话， 如今让这一个小姑娘说了出来，且语气里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令我不由得哑然， 觉得那些忙累真得是再说它不出口去。

自头到肩到手指按摩约半小时之后， 女孩给我洗了发， 送到外间， 我才见到年轻的理发师， 一个小伙子。 他检查了一下， 便问我上次是在哪里理的发， 我讷讷地说就是一般店里， 我怎么能告诉他， 上次， 再上次， 都是老公在家用一把钝剪刀替我修理的。

这个小伙子， 面嫩， 可手艺十分老道。 他十指翻飞，耐心地东修西剪， 花了有一个半小时， 替我打理出一个既符合他审美标准， 又简单随便，不需花时间照料的发型。

我回来后， 还经常想到这两个年轻人。 这么多年，我的一头乱发， 似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细心地款待， 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