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照片

回家又翻老照片， 十几本相册，一页页翻过， 就是大半天。

前面的都是黑白的，娘年轻时一头乌黑短发， 眉目清秀，篮球队的合影， 与同学的合影，一袭长呢大衣去看姨时的照片， 俱是表情端庄。

再往后多了我， 半岁时娘抱着我留影， 臂上还佩有红袖箍。 再往后，她的照片越来越少， 我的越来越多。 有几张， 大概是初中时， 娘带我去照相馆，我们母女肩并肩合影数张。

家里的那台海鸥120， 娘由了我带到大学里去， 相册里多了我很多四处游荡，搔首弄姿的照片， 可是那段日子里， 几乎没有一张娘的照片。

娘是去苏杭旅游时，照片才开始多了一些。 彩色照片里的她衣着日渐鲜艳， 神采生动飞扬。后来到北京看我， 给她照了一本。 那年假期里我回来告别， 我们又照了很多， 照片里的娘十分年轻时髦。那是在十年前。

我在娘身边静静地翻着这些老照片， 娘躺在床上， 静静地看着我。

5。兄妹

“妹妹， 妹妹， 我要给小堂妹写信。 ” 知道我们要返乡， 而且会见到那个在电话里提过好几次的小妹妹， 大儿就这么跟我要求着。那封信后来写道：亲爱的妹妹， 我喜欢和你玩， 我喜欢你， 我爱你。

LOVE 这个词大儿虽然常用， 可是用到女孩子身上这还是第一次， 因此我笑话他动不动就说爱你， 他脸红红地，只知道傻傻地跟着乐。

见到妹妹时， 我们都爱上了。 同样五岁半， 妹妹聪明伶俐， 快言快语， 指东指西，是个颇有头脑的小美人。 相比之下， 哥哥越发显得大头大脑， 木呐不能言。

小孩子们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一个关门， 另一个记得拿房卡。 一个喜欢光滑滑的鹅卵石， 一个爱着活蹦乱跳的小螃蟹。吃过了糖， 一个会说吃了两颗， 另一个一耸肩说不知道。哥哥口袋里的钱一会儿就到了妹妹那里； 三个气球两种花色， 妹妹会动着小脑筋与哥哥换过来调过去。

过几年再聚到一起， 又会是什么样呢？

6。 牵挂

公婆以年迈之身迁就我们，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相聚， 一路上他们惦记最多的大概是小儿吧。小儿三岁， 却是第二次返乡了。 他半岁时，被送回国由公婆照顾了一年。

小儿这个年龄， 调皮的时候也是一脸童真无辜。一盘子里十几个小桃子， 他每一个都咬一口， 然后整整齐齐把饱满的一面向上放好，大人不知道， 拿起来才看到他的小牙印。 去早市买螃蟹， 我们在看大的，他在旁边摔手， 手上咬着个小螃蟹。

他唱歌跳舞他能吃能喝， 他充满激情哇啊地感慨着， 这样的一个小人儿， 被一大堆亲人抢着宠。 可是， 他偎着爷爷， 却总不理奶奶。他已经不记得了， 那时疼他爱他自头到脚细细照料他最多的， 他最爱缠的， 是奶奶 。

临别时， 爷爷抱着他翻来复去只是说：我的宝贝啊； 奶奶在旁边看着，过一会儿就自言自语地念叨：他怎么不让我抱啊？

那日， 送走了公婆一大家， 小儿问： 姐姐呢？ 又问：叔叔呢？婶婶呢？爷爷呢？然后， 他停了停， 问道：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