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 周日午后。系五楼，朝南小办公室，楼道里悄无声息，屋里只我一人。 玻璃大窗， 窗边黄木桌， 桌上两台手提小录放机， 一盘空白带， 三四盘音乐歌曲带， 一本书， 几张手稿纸。 灿烂的阳光洒了满屋。阳光照在身上脸上很温暖， 窗外蓝天白云， 很宁静很安祥。(写到这里停下， 在灰色的格子间， 对着屏幕， 发了一会儿呆。。。)

六年前的旧文 "听歌: 就让世界多一颗心"里曾如此提及那一天:

"那时我青春过半，有了些许故事， 日久缠身，便想放下，再重做回清明的自己。选了这一年多我感触的歌，挑了一些喜欢的背景音乐， 拿了一本汪国真的诗集，写了一篇长长的这一年，于一个周日的午后，面对两台简易收录机，一放一录，把自己的心情，声音，感悟，都放进了这些歌这些文字中。"

那个午后也算是生命中一个特殊的时刻吧。因为那是人生里一个 "微笑， 蜕变，试着飞出彩蝶的双翼" 的时刻。那年我二十五岁。

其时，计算机还仅限于科研教学， 中文打字还不普遍， 数字录音软件尚未问世，这篇 "二十五岁" 是真的一字一句 " 写"出来 "造" 出来的: 先在白纸上写写改改， 没查字典没校音， 随心所欲得编词造句， 自顾自得念着大白字。(笑，哎。。。)

音乐， 歌曲和诗是一早就想好， 准备好了的。 诗朗诵和歌曲相间， 哪首诗配哪个音乐，谁先谁后也都列了一个单子。先跟着音乐的节奏默念了一遍后，开始录音。 一台播放配乐，一台录制。 没有话筒使用简单外录， 音乐不够长，一遍过后， 按暂停键，音乐倒带，再接着往下录， 循环了音乐三次。 卡式磁带， 正反两面， 大约10首歌， 10个朗诵， 共60分钟， 折腾了近一个下午。

我只试录过二盘磁带。第一盘是大学刚毕业，回应江南阿黄阿许发起的声音媚眼，在北方校园树下写了一篇 " 我喜欢"， 录了一盘席式慕容诗诵，母带直接送走，自己都没有复制留底， 如今已经找不到了。这盘 "二十五岁"是第二盘，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也仅限身边四五个好友有缘人听过。出国时和一堆日记本一起带出来， 一直压在了箱底。

每到冬季都特别容易怀旧。 前些天看了电影"黄昏""黎明"， 受些触动，就把这段旧录音翻了出来。 本来录制就十分原始， 又经过磁带到数字的外转， 音质就更加粗糙。即便如此， 还是能听出当年。

少年不知愁滋味， 为赋新强说愁。 - 俺当年也小资过。 嘿嘿。

当年曾有过什么故事， 其实都已记不真切了。 在声音里，在声音细微的变化中，还保留了那时的情绪。原来， 曾经纠结过， 曾经潇洒过， 曾经喜欢连篇累牍得拽词，曾经喜欢发些所谓人生感慨。 哦，其实， 这么多年过去了， 现在也还是有这些毛病。。。

到楼下把我的一对丑娃也拿了上来。 大概是二十三岁那年， 买了这对小宝贝。这些年天南海北，丢了很多东西， 舍了很多东西， 它们却一直跟在身边， 与一大堆毛毛熊毛毛兔相伴，守在我们的婚纱照边。

衣服上有些小灰尘，帽子有点松了， 找了两双孩子的小红袜给它们套上， 小眼睛小脸蛋还是那么可爱， 小雀斑小鼻子还是那么俏皮， 抱在怀里还是忍不住笑， 还是很欢喜。宝贝， 我的小宝贝。

这些年， 越来越觉得自己已经声色俱厉， 面目全非。 今日突然发现其实还是有些东西穿越时光，保留了下来。 不过是多了一点杂音， 多了一点灰尘， 本质仍然没变。 因此心安， 因此感激。 感激岁月善待， 感激还有这些生活点滴， 再次提醒自己生命里那些美好珍贵的东西， 比如勇气， 定力， 希望和柔软。。。

二十五岁 - yue 写于二十五岁

25岁是柳暗花明前惴惴的等待， 是石破天开前满心的困惑，25岁会很怀疑是否仍有勇气孤身一人闯东南西北而不寂寞不伤悲， 25岁会问自己无情是否就会真的义无反顾， 有情是否总会午夜梦回。

25岁是一道耐人寻味的风景。

25岁已有某些景致不能猝看， 已有某些歌不能细听， 25岁的某些夜晚细雨会突然冲开心的屏障， 历历见所有的柔弱与伤痛， 悲与喜相激如潮声，会有这样25岁的夜晚。

25岁在茫茫的人群中总会发现相似的背影， 入眼入心入最深的寂寞与最柔软的心之深处。25岁忧郁会随花开花落岑然而下， 而愉悦也会随云卷云舒自心底波波而起。

25岁方始明白所有不想躲避的伤痛都是一种甜蜜， 所有不再轻言的快乐也都是一种忧伤。 25岁方始明白每一种选择都有可以接受的理由， 每一个安排都有令人欣慰的深意。25岁的某一日眼光转清明， 神色转柔和，前看后看了然于胸世界种种安排的巧妙与无奈。

25岁之前家必要有洁白纱帘被风拂起， 被歌朦胧，必要有红色地毯可以长发飘逸得坐于那种温馨之中。 25岁以后，看家的每一件物品仿佛都散发着圣洁美好的光泽， 无论多么简朴都注心以不可言喻的丰沛与安宁， 点点琐事都有一种天才地久的亲和力。

25岁，25岁抱着一个丑娃， 感觉怎么就那么那么得温柔， 怎么就想那样那样细致得爱他， 惊醒之后就会那样得笑着想着。。。

25岁对未来惊喜交加， 而仿佛胸有成竹。 25岁深信自己总有勇气与定力来直面人生，去逞强好胜。 25岁不再理会别人的眼光， 坦然自若开始照直走自己或宽或窄或明或暗的通途。25岁常喃喃自语：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

25岁的座右铭却是：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

25岁， 25岁， 是一首无言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