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写于5/12/2006)

之一：

昨天， 大儿送我卡片， 在学校里他亲手做的，小碎珠拼出很多图案， 花， 心， 很多亲吻与拥抱的符号， 还有他歪歪扭扭的两行字：

"HAPPY MOTR'S DAY！
I LOVE YOU， MOM "

他写字还在连蒙带猜， MOTHER一字丢了H和E。

我拿着卡片一个一个花样看， 然后问他你真的爱妈妈？ 他睁大眼睛看我， 点头说YEAH， 一付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的， 我有时候会心虚， 我对他那样严厉， 他是不是会不爱我了？ 或者， 我不耐心， 是不是值得他的爱呢？

我说: 谢谢你， 谢谢你， 宝贝。

还有一个包装好了的小礼品， 他不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我准备到周末再打开。

小儿在旁边看， 也要送妈妈卡片， 拿张纸， 一堆画笔， 画啊画， 要签名了， 他问我：妈妈， 怎么拼你的名字？

我反问： 妈妈叫什么名？ 他说：妈妈。

我笑。MOM， 我的名字。

母亲节了， 两张卡， 两颗小甜心， 明明白白告诉我他们对我的好。

我小时候可曾这样对我的母亲说了又说， 每天每天说个不停？ 我不记得了， 长大后我不曾说出口过， 我想以后在她面前我也还是说不出的， 那样一句简单的话，我每天对着孩子会说无数遍的话。

母亲她可知道我爱她？

之二：

这一年， 2006似乎还没写熟， 它便走了一半。

日子， 平平淡淡， 很多事过去就过去了，常常记不起来。 一下子想起来得都是些琐碎的小事。

想起这大半年的奖励。 奖励都是来自孩子的。

一次， 我与大儿一起做书， 选几张他喜欢的青蛙图， 配顺口溜， 名曰青蛙故事。作者是他， 编辑是我。

有一张图， 五个树蛙， 自大到小，叠罗汉， 用了“五个小南瓜”的调子， 与大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凑了一篇， 写完之后， 大儿眼睛亮晶晶地对我说：MOM， I LIKE YOUR SILLY IDEAS。 (妈妈， 我喜欢你这些傻主意)

这句话被我铭记在心， 想起来总会不由自主得笑， 觉得是对我的至大肯定。

小儿是这样一个甜蜜蜜的小孩， 他走着路， 或者正玩着， 常会无缘无故地停下来， 仰着脸软软地对我说：妈妈， 我喜欢你。 我问他哪里喜欢， 是小鼻子是小嘴还是小胸脯？他拍拍他的小心窝。 我问什么时候开始得呢？ 他说很久很久以前了。

我常会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 我常能因此想到前生今世等等等等。

一天， 忘记是在做什么了， 可能是在他的小胖腿上敲鼓， 拎着他的小脚丫当话筒， 瞎逗。 他笑得喘不过气来， 对我说：MOM， YOU’RE SO FUNNY。(妈妈， 你真滑稽)

这句话也被我记在了心里， 觉得也是对我的至大的鼓励。

还有一次， 是同事七岁的男孩。 每次我蒸馒头时都给他带两个。 孩子挑食， 同事业余九段糕点师的水平， 不能令他满意。却独爱我做的馒头。 一日， 同事带来一张谢卡给我，孩子做的， 有花有蝴蝶，还有一个小人儿， 张了大大圆圆的嘴， 手里是被咬了一大口的馒头。

这张纸做的美丽小卡片， 一直放在我的桌边，人生得一知己足已， 能被这个小家伙肯定， 我深以为荣。

孩子的鼓励多么真诚多么单纯多么美好。

母亲偶尔也会提到一两件。 说我小的时候，睡觉常惊蹶， 深夜她一个人带我去医院，有一次自行车路上摔倒， 她惶乱地满地摸， 却听我在旁边问：妈妈妈妈， 你疼不疼？

她一直记得。

母亲年前住院， 周末打电话时才告诉。听见自己电话里的声音平静， 前前后后，有条有理。 放下电话，才发觉自己一直在抖， 抖个不停。 妈妈妈妈， 你疼不疼？母女连心啊。可如今的我只能对她对自己说：没事没事， 不怕不怕。

长大了的我，给了母亲太多的牵挂与烦恼，时光怎么样才能倒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