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执子之手

小儿两岁半， 正当叛逆。 他现在最常用的词有两个， 一是“不”， 一是“我的”。 为了让全家人民正确了解他的精神， 在不同场合他提供中英文两个版本。他伸小短臂亮小掌尖叫“NO”， 颇有《魔戒》中那当河而立挥臂拒千里的帝王之气。 以前哥哥说句谢谢， 就能从他手里拿走玩具， 现在他指着哥哥的玩具哭喊“我的，我的”。

但他仍是这样一个温暖的小人儿。俺略有不适，他就会凑过来问：妈妈，妈妈， ARE YOU OK？ 他偶尔被大人碰到， 会立刻诚心诚意地说：噢， SORYY， SORRY。 他见人问好，他说出的那一个“好”字， 当真能勾起人心底的软来。

话说那日俺们去迪斯尼动物王国， 在门口就遭遇众多卡通人物， 鸭兔猴猩狗狐狸， 都是在迪斯尼电影中风行的角儿。俺们亮出了准备好的签名簿， 请偶像留笔合影为念。 此过程中，大儿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而小儿近身向前， 目不转睛地看来看去， 照像时， 他头都是侧着， 喊他也听不见， 总是盯着那些毛绒绒笑嘻嘻的卡通人物不放。

待到俺们逛了一圈， 吃过午饭， 坐于一旁小憩时， 摇摇晃晃对面走来了一个巨星级人物： 唐老鸭。 大儿小儿与俺立即跳起来奔了过去。 周围远近也有数人围了过来。 唐老鸭同志的保镖一见此景， 便命令老鸭回到他后面的那个专供个人崇拜的鸭窝里， 接受粉丝列队膜拜。

俺小时候也是迷卡通片的， 这个唐老鸭在俺的眼里似乎也是真的， 只看他伸出鸭掌， 抓住了身边小儿的手， 他无语， 小儿也无声，他一大一小就牵着手向鸭窝走去。 俺在后面看小儿那份信赖与依托， 想像面具下面那个疲惫的卡通人真正地微笑了，俺的心， 俺的心。。。

后来俺们去找米老鼠的时候， 米氏午休， 要稍候片刻。 俺们排队， 大概列在七八名上， 前面也都是些追星的小人儿与家长。小人儿们都被召集在前面， 待米氏神采奕奕一出场， 他们就齐声高喊：HELLO， MICKY。喊过之后， 众小人都归队， 惟有小儿奋勇扑上前去，紧紧抱住米氏的大腿， 头靠在他的身上。 众人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 然后都哄然大笑起来，纷纷让俺这当娘的到前面去， 俺啼笑皆非，尴尬不堪， 匆忙之下只照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大儿小儿都贴近米老鼠， 角度并不是最佳。 人都说两岁半的小人不会记得这一切， 可俺不会忘记这一幕， 不会忘记他是这么大大地张开双臂这么的投入。

希望将来小儿遇到他的真爱， 也是这样温暖信赖这样奋不顾身。 希望小儿爱上的那个妙人儿， 回小儿以深爱。

请你，请你不要让他伤心。

4。快乐与忧伤

三岁看到老， 小儿如今看来嘴拙手巧。嘴拙，除了遗传， 还因了哥哥不时说些英文酷词，他便采取了中间路线， 自创洋泾滨中文。好在爱是跨国界年龄语种的， 俺们勉强还能互相理解。 手巧， 属基因突变， 当然哥哥的大龄玩具也促进了他自学成才。 他两岁不到， 小手一翻， 便会麻利地将火车铁路一一连好。 爸爸开车， 他在后座仔细观察， 停车后， 他常常爬到前座， 手握方向盘， 煞有介事地练习一会儿。 俺想他的心里是有一篇文的， 名为：俺要长大了， 买车买两辆， 一辆开着玩一辆拆着玩。

话说俺们在迪斯尼魔法王国， 遭遇的第一个长队便是明日世界里的自驾赛车。 四条跑道沟， 像一个缩小了的赛车场， 两人座小赛车， 有方向盘有加油器，“嗡嗡嗡”， 有噪音有废气。这一切对小儿来讲， 犹如梦境胜似梦境。待俺们九曲十八弯挪了半个多小时的队终于摸到了车， 小儿的情绪已酝酿得饱满充实。他当仁不让地坐进了驾驶座， 伸手握住了方向盘， 俺为副手， 踩住了加油泵。

左转右拐，小小驾驶员随意地挥洒着， 东撞西碰， 总有一条中线保着平安，总有当娘的踩着底速。 五分钟的颠簸，他感觉到了， 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地体验真正地回味吧， 车便已到了终点。 当你面对要失去的快乐， 你会怎么做？ 两岁半的他， 紧抓住车门， 放声大哭。

哇哇哇，哇哇哇，快乐为何总是转瞬即走？

到了后面，坐上了那个大耳朵象， 忽高忽低如云中飞翔， 小儿终于高兴地笑不可抑了， 为娘的头晕眼花， 直要依靠了他这个小小男子汉。 再到后面的密林探险，他满脸满眼满腔的惊奇， 指着蛇指着象， 张大了嘴，清晰地说出那一个个的名字。

没有失去便没有所得， 是不是？前面总会有别样美丽的风景， 对不对？


那日俺们强撑到了机场， 小的们在候机厅里仍精神抖擞， 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飞机大呼小叫。某人与俺互拍了拍肩膀， 感叹一声：勇敢的人们啊。 待得下了飞机， 已是夜深， 俺站在外面等车， 零下数度的寒风穿身而过， 俺打了个寒颤， 心中叹一句：回家真好啊。


兄弟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