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爱不爱？
我问面前的人。只见他面如粉玉， 齿白唇红。神色专注，充耳不闻。
爱不爱吗？
我再拽他的胳膊，细嫩光滑，忍不住轻咬一口。他终于抬起头。
说， 爱不爱？
爱。
爱谁？
爱。。。 他脱长音， 蝈蝈。
不对不对， 是爱哥哥。
再说，爱妈妈。
妈妈
说，爱爸爸。
爸爸

我捏他的小面团鼻子，他也伸手捏我。我说亲亲，他的大脑袋向我嘴边靠。
亲亲！我再大声说，鼓嘟嘟的小脸贴过来，“叭”外加配音。
我尤在甜蜜中陶醉，他已回头继续摆弄他的小火车， 嘴里念念有词 “哎呀 哎呀”(唉， 什么时候会说轰隆轰隆呢？)

二。

爱不爱？
我扑上去压住他。这一个，当真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乌溜溜的大眼睛，黑扑扑的大睫毛。不看你的眉不看你的眼看来看去都是你就忘了我是谁。。。
爱。乾脆利落。
爱谁？
爱妈妈爱爸爸爱弟弟。好！不愧是多年训练有素。
爱爷爷爱奶奶爱蛋糕爱巧克力爱电视爱。。。他见我神色有变，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两个酒涡一深一浅，牙如扁贝。我亲，我亲， 我亲亲亲。

妈妈，妈妈， 他喘不过气地讨侥。
最爱谁？
爸爸妈妈弟弟。
最爱谁？只能一个。
爸爸妈妈弟弟。他继续发挥， 我喜欢XX，XXX， X。。。
好了，不要给我列你幼儿园的群英谱了。最好的朋友是谁？前日， 还有个小不点，逼问我家住址，要尾随而来。
嗯。。。所有的人，都是我的好朋友，他们喜欢我，我喜欢他们， 我。。。他们。。。
好了，绕来绕去，小舌头没了。有，他张嘴给我看。

妈妈，我可以看电视吗？
嗯？想乘虚而入。
不行。
妈妈！我不喜欢你了。
不行。
妈妈！你不给我看我要哭了。
不许哭。
哇哇。
看书了吗？
看两本吗？ 他讨价还价, 看过书以后看电视吗？
不行， 看五本。
OKAY。他无奈，去一边开始细细看书。

三。

不要ABUSE小儿了。 他在旁抗议。
我？ 滥用职权？虐待？

我转身看住他。当年他也算是翩翩君子玉树临风。 而今，白云苍狗。
爱不爱？我眼中放箭。
你看，小儿又流口水了。
爱 ！不 ！爱？ 顾左右而言它？
爱爱爱
爱谁？
到亮处去看书， 他冲大儿喊到。
爱谁？我按他穴位。
爱大儿爱小儿爱老婆。
你老婆姓字名谁社安号码是多少？
他对答如流。
说甜言蜜语。
你怎么穿这么少，一会又要喊腰痛，你。。。
说甜！言！蜜！语！
老婆你好漂亮啊。。。
我掐。重复甜言蜜语的定义：基于事实的基础上，真心地含情脉脉地夸大。
老婆你， 你好你好。。。哈哈哈。。。

四。

爱与不爱，是无法选择的事。我看着三个美男，很寂寞。

《爱不爱后续》, 11/8/2004

五。

那日我们回顾当年峥嵘岁月稠。
他说：我来第二日便入机房帮你调程。
是，半夜睡中他仍皱着眉，我抱着他忍不住地流泪。
一个月后你就逼我去工作。
是， 老友介绍跨州一正式工作， 电话应试后居然要他。他后退说不不不，我高玉宝要读书。
虽然那时我们不懂学习为得是工作， 可也知道机会一去不再来。有时，难的不是没有选择， 难的是选择太多。
他瞪我：你一阵儿是猫，一阵儿是虎。 你这恶婆娘。
唉， 可不是。 他来半年不肯出头说一句完整的英文。 我被逼上阵， 伤在了温柔与耐心。
可是， 这一切， 我说是为了这个家是爱你，你相信吗？

六。

我默不做声替他修理指甲。他少见我如此低眉顺眼，便开口说到：都是你的错。
我闷头不语。
你不给我看电视， 你不给我吃巧克力。 你不是我的朋友。
我闷声说：看太多电视眼睛会疼，吃糖牙都坏了。
他自顾自说：朋友要一起分享， 你不肯让我动你的计算机， 你不是我的朋友。
我听他有理有据， 可不是， 我便是这样一个恶娘。
他提高声音：你总喊我， 你昨天还推我， 我摔倒了。
我， 我， 我起身走到屋外坐下， 无语望天。
妈妈妈妈， 他叫我， 妈妈妈妈， 你是我的朋友。
他扑过来，妈妈妈妈， 我喜欢你的。
我俩相拥而泣。
宝贝，我说这是因为爱你， 你相信吗？

七。

下班回来， 远远得他便叫着迎来，他挥动双臂，使劲跑着。妈妈妈妈， 他扑过来， 小手小腿齐齐攀上我的身， 紧紧抱住，脸笑开了花。我看他，我亲他，红红的双狭冰凉凉的。
我的腰早几年便开始日日隐痛不堪负重。 我抱着他， 走这百米回家的路， 却是一天中最轻松的亮点。 爱爸爸爱妈妈爱哥哥爱弟弟， 他兴高采烈地说着。 这一连串的话，两岁半的他近日才说得清晰准确。我亲他，我看他。我只是不能不爱他。
唉， 你们男人啊，我顶着他光洁的额头说，以后你要好好珍惜爱你的人， 不要轻易伤她的心。只因爱你的人心更软更怕疼。

八。

爱与不爱，是无法选择的事。 一而再， 再而三， 问了一遍又一遍的人， 注定是要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