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

某日， 照例去后花园门前看精贴，点到的灰的“遭遇大卫宝儿”，一时兴起， 查网，发现DB月后将会过境波城。

俺经年未去看演唱会。不觉心动，立即热线，他犹豫：太贵了吧？又不是你喜欢的风格。俺回曰： 人生能有几回搏？

摇滚确不是俺的最爱。俺喜欢的是， 一把木吉他，声线从容淡定， 即使优伤，也有一种不悔的笑意。如南方如蔡琴。俺心中也有狂野，却也不欣赏声嘶力竭地愤青。

当年俺被谭咏麟感动，听得北京要有演唱会，便鼓动他一起尝试一下追星。穷书生怪异看俺：400元一张票？一个月的工资。多买几盘带不好吗？俺斜眼看他，却也不忍勉强他半分。此事是俺心头永远的乐。每年总有一两次，浮出水面，由得俺取笑。他腹讥俺无聊， 却也不敢声称洒脱。

此次，他不敢不依了俺。

如今的日子似狭缝中求生存。行程太远，上老下幼，属于自己的年少情怀与浪漫只能一件件弃之路边。于岁月中奔忙，越来越似空心人。

两张票价，是小儿三个月的尿布，老母家中两个月的保姆费。

俺上网定票， 不加思索选： 不论票价高低，给俺最好的座位。 他是天生苦力，为自己娱乐些，便有负疚感，俺不领他玩，谁又能渡他出苦海无边？

俺去图书馆查CD。共有四片，借得两盘。约七十年代的出品。DB 着紧衣紧裤长靴，坦怀露胸，白晰修长，短披头，神情不屑， 怎一个妖娆了得。 俺再看，他写他谱他唱他弹他制作。 歌词中有俺不能体会的叛逆。

俺听他声音于喧闹中飘高，激烈中竟隐约显出一种脆弱。俺家小儿，不会说话，却会哼歌，随那强劲的音乐摇摆， 竟似比俺更解其中味。

果然不是俺一听倾心的风格。可是，他便是数十年影响摇滚乐坛的风云人物？他便是不断推陈出新有百变之称的龙头人物？

俺好奇。

《后觉》

当日他与俺准时7：30入场，万人会场约有2/3人坐满。俺左手是一对十七八的小儿女，右手是一对老夫妇。 俺坐楼上，可俯看全场。当真是老中青俱全。其时，已有乐队一支，俱白袍遮身，堪堪24人， 布满台上。主唱左跑右跑，跳上跳下，副唱狂野投入，长发飞舞，伴唱三层9人，摆动风格一致，却各有各的痴迷神态，这24人个个如入无人之境，如化身成乐中的音符跳跃。

听他们唱：WE ARE STRONG。 俺几乎要发誓，俺能看到他们明亮的大眼睛。

The Polyphonic Spree. 穿著像小宗教团体，唱做沉迷忘我， 俺看得心中笑，不由得赞一个好。多少人迫于生计没了激情，这一组，沉迷执著， 最是难得。

待得他们呼啸着下台，之后半小时撤舞台，恢复成近原始的设置。 在汉堡及饮料的来往中俺看著万人中心的小空位由白变色。待得老公也长身欲起时， 灯光骤暗，乐起，暗处的大屏幕映出乐队卡通，俺方在细辨身形， 只听

声起，穿透，俺捂胸，他皱眉，身后女孩尖叫，楼下数千观众轰然起立。

一曲“叛逆，叛逆“(REBEL， REBEL) 之后，于掌声轰鸣中，DB只是那么随意地站着，三件套蓝衣，修长挺立，金色短发垂额，一脸笑容，自俺的角度看来有似布赖德皮特一般的阳光灿烂。

有一点英国口音，略带戏谑，说感觉很好，平和问最后排观众，是否听得清， 再模拟热情歌星嘶喊， 俺也忍不住与全场一起哈哈大乐。然后，音乐又席卷而来。自此， 俺于波峰波谷激荡，已不明今夕何夕此身何处。

DB 的音乐到底是什么感觉？俺只能摇头叹一声：WOW！

俺以前爱歌，旋律要有一半让俺向往， 歌词要有另一半的美丽，或暗和俺的心境。如罗大佑的船歌，美。 意境兼词曲。 如南方的相知相守，声淡情浓，俺同样有过的婉转低回。 DB的歌俺只试听过一二，歌词现场也只抓住二三，旋律可有让俺无意接受随意轻哼的？零。可在这一场音乐会，俺被冲击得浑然忘我。

是那一种气势！

DB站在那里像一个王者。

他的声音如宝剑出鞘，有一种耀眼的金属的质地。间或有长音平平滑过俺的心，让俺倒吸一口凉气，连叹“WOW， WOW”。俺那时想， “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便是如此吧。

他的六人乐队，键盘，吉他，贝司，鼓手。个个身拥重兵，诸侯一方。 DB却有凌架于一切之上的声势，此声一出，诸侯皆附首称臣。

而他是个优雅的王者。

极简单的舞台，配以灯光，或蓝或红，大屏幕中偶以DB的艺术作品为背景。DB一套衣服，两小时唱下来，中间的停顿不过是喝一点水，随意地与观众交流数语。唱时也仅是单腿轻和，或双手轻拍，最夸张的不过是转身走上高台，也仅此一次。乐队成员也内敛固守一方， 所有的激情都尽展在音乐中。

在几首歌里，DB长臂轻舒，与乐队女贝司，一拍一和，遥遥呼应。 女贝司何人？ 名为Gail Ann Dorsey。

俺记住她的名字，不为她作为乐手的技艺， 而是因为她的嗓音。

倚天一出，谁与争锋？ 俺在 GAIL开口时，方明白原来DB的音色还可以锦上添花。GAIL 的声音沉厚， 一首Under Pressure (压力之下)， 开篇便山呼海啸，夺人魂魄。DB接至，恰如冲浪人，波峰浪谷里冲激，却仍是从容有余。 两人的声音真真是相得益彰。

掌声雷动， DB满面笑容，以手点天，说：Told you.

是的，DB 很性感。

据俺粗浅了解，摇滚歌星与性感密不可分。DB更是其中风头人物。早年扮像妖艳中性。极早期他曾坦称自己是同志。可他有妻有子有女。嗯。。。，俺不由得疑惑兼想象。可是， 待俺听得他一开口，便再也不敢持半点轻侮之意。

他唱第二首歌时，脱掉外套，随意一甩，扔至后台。唱第四首歌时，开始脱掉内衬，转身向后，模拟上下其手，全场笑声一片，只觉得有趣。一件紧身背心紧身裤，衬得身材修长健美。特别是一转身，有别样的潇洒。

间隙中，老公问俺DB多大年纪，俺说你猜。老公沉吟，看起来二十多，但也有四十了吧？俺回曰：五十有七。俺再考，他创作的歌曲有多少？五百首。

悦目不易，赏心更是可遇不可求。俺心中感谢造物主当真用心。俺感谢DB善待自己， 不辜负这份才貌。让俺这等泛泛众生，有缘擦肩而过怦然心动。

出得场后，俺方觉得一颗心悬在半空颤动，无法平静。忽听得老公叹一声道：若日后小儿组队唱摇滚，也就由得他吧。俺笑，说好的。

《尾记》

三月三十日，听 DAVID BOWIE 演唱会。

那一日， 被激荡不平静，那一日得窥另一世界光华。那一日知天下之大，不可局于一己之心，那一日想如何尽赏一花一木，如何优雅地老去。

那一日，得听得见DB，惊为天人。

附：相关网站：
www.davidbowie.com
www.algonet.se/~bassman/album/r.html
http://www.algonet.se/~bassman/tour/03-0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