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五月,悦小少十六岁生日,他邀请了二十多位好友到家里欢聚。门前鞋摆了三排,少男少女一群群 跑上跑下,喧闹声此起彼伏。
我喜欢孩子们的欢快与热闹,支持鼓励他们的聚会。这些孩子大多都是我们看着一起长大的, 他们日渐成熟,已经懂得分寸,会自我安排相互照顾,并不需要额外的监护,我们做父母的只要提供好吃好喝,给予自由空间以及隐身支持就可以了。可是,孩子们激动起来,尖声高叫,一双双活力十足的大脚咚咚咚,楼上活动室的地板都会跟着抖,如此,偶尔,也是会忍不住出声提醒一二。
悦小少因此提议: 能不能把地下室清理出来,我们以后在楼下玩。
悦大少说:没必要吧。
悦老爷说:太麻烦了吧。
我想了想说: 好。
悦小少有兴致,有情趣,有要求,不挑剔,肯鼓励人。当妈的我好捣腾,不惜力,爱听表扬,爱看笑脸,所以从小到大,我们俩常常一拍即和。以前是做小手工,这次不过是大手工而已。说到底,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过家家。你有求,我有应。凡事有商,有量,一起尝试,一起动手,除了一起共渡成长的烦恼,更要一起创造一些日常的新意与欢喜。如此这般,每天的日子才有滋,有味。
二零一八年八月,我们开始动手装修地下室。地下室有窗有门有壁橱有房间,但需要装吊顶,电灯,开关等大大小小细活很多。请了我们相熟的师傅周末抽空来做,我们也跟着采购设计帮忙等,由此大半年。到了十一月装修师傅完工,我和悦小少就进入收尾。小吧台他上了一层油漆之后,我接着上了两层及清漆。我们一起到店里网上选购吧椅,他装了两个,我装了一个。他和小夥伴们摆好了大家具,我把小的柜子清理整齐。我在一面墙上挂上我喜欢的四季花树,他在另一面墙挂上他喜欢的嘻哈歌手唱片。我们一起挂彩灯,采购圣诞树, 一天又一天,一点又一点, 过家家啊, 我和宝宝一起过家家。我们终于赶在感恩节之前完了工, 他迫不及待请了十几位好友来家里聚餐,我加烤了一只大火鸡,拌面,拌菜及煎饺,孩子们个个吃得兴高采烈,大呼小叫。因为隔音效果好,他们有他们的热闹,我们有我们的安静,互不干扰,各得其乐。
悦家活动室算是正式开张了。几乎每周都有小朋友们来往。四月份悦小少高中三年级舞会,来了三十多人一直到半夜一点。五月份他的生日又到了,悦小少问: 想请二十几位朋友来玩,可以吗?
悦家老爷说:真是太能折腾了!
我说:好吧。
邻居好友问我:你不累吗? 哎,焉能不累呢?可是, 这样劳累的日子,这些陪伴孩子成长的时光, 其实又有几年呢?孩子们的世界越来越大, 我们父母真正能帮上忙的事情越来越少,轻松欢笑的日子越来越珍贵,虽然累一点,但我也乐在其中。人到中年,回想我也有过的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那些听歌,看杂书,结伴出游的时光,那些种种被认为是虚度了的时光,其实才是真正滋润丰富生命的宝贵时光。谋生技能固然重要,热情好奇富有情趣也同样重要,不是吗?
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我虽然不会跟年少的孩子们宣扬我这日渐颓废了的人生观,但还是愿意暗暗得大力支持。或许多年以后,上了什么大学,做了什么高管,挣了多少富贵,种种都成了模糊背景,他们还依然记得家里这个小小的地下室,这些快乐的小时光还会让他们面带笑容,心生温暖,如此,那就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
于我,我想我会记得的。我与他同心协力商量计划采购的许多日夜,小地下室从杂乱变得整齐的欣喜;小儿独自在下面听音乐做作业,他说妈妈,我真喜欢;大儿唱卡拉OK,摇头晃脑,我们笑成一团。。。累啊,真的很累,有时会累得睡不着觉,可是,我喜欢啊,我喜欢跟他们爷仨一起过家家,这些忙碌劳累的小时光,这些我们互相陪伴的琐碎日子,对我无比珍贵,这样的日子也滋润丰富了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