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错过前生

我是喜欢郁金香的。 又有几个人不喜欢呢？

初春之际， 于门前屋后四五枝， 细细地抽出一枝茎来， 颤微微顶着个鲜艳艳的大花苞， 随风摇曳生姿。整个居家都添了些春色， 路过的人看到了都要生出些艳羡来。

我便是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也去买来一大包球根， 那是前年十月的时候吧。浮生杂事多，每日里为生计忙为孩子忙， 那一包球根仿佛是只属于我自己的一个很奢侈很自私的美好愿望，被放在一边， 总也找不到时间去实现。 如此一蹉跎， 初冬转深，便到了种植的末季。 天暗得早， 我偶尔瞥到那一粒粒在等待着的小球根， 都已是深夜了，那种事情总是做不完， 又着急又无奈的无力感就会漫上来。

过完感恩节便是圣诞节， 有些小球根耐不住， 发出一些小绿芽。 仿佛给一些水， 就能开出芬芳来。 我念着要去买一个平底深些的美丽大玻璃盘， 把它们一个个排着放进来， 绿油油地若能长出一片叶子， 开出一片花， 正当新年， 该多好。

如此念着寻了几周， 也没看见一个入得我眼的盘子， 可小球根已等不得， 再细看时， 已有了霉斑。 真正种下去已是去年初春， 三十个球根也只剩得四五粒。 两粒被小松鼠翻了出来， 两粒顽强地长了绿叶出来， 可是终究因先天不足， 没有开花。

那几片叶子也是欣欣然地过了春天。 每看到它们， 我总是悔恨着自己的拖蹋懒惰。 不过是需要一点土一点水，就能开花美丽的小东西， 让我将之生生地错过了季节。 而错过了一季， 似乎就错过了一生。

2。 等你想你

去年十月， 又一轮。

我在花店再次拿起了郁金香的球根， 两包， 一包红色的， 一包黄色的， 封面上花开得简单艳丽。他看着我怀疑地笑， 我自己也是心下惭愧。但是， 让上天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一个风和日丽的秋色周日，我在院子里忙。 清理空地， 覆上新土， 量好间距， 挖一个个的小深洞， 把球根底向下、头朝上地摆进去，再严实盖好。 这样过了整整一个下午。 风沙沙地吹着树叶， 孩子嘻闹的声音远远近近，做完之后， 我一手黑黑的土，在院子站了片刻，终于放下一个心愿， 心里很是乾净清爽。

之后的这一个冬天出奇地寒冷。 雪， 常常是两日停三日下， 在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尺高。而今年的春天也来得迟， 到四月方转暖雪融， 露出些黑土来。

那些日子我经常蹲在土前仔细看。种过球根的地方， 土比旁边显得新。邻家屋角的水仙花已经开了， 黄色清丽的花在阳光下十分招摇； 路旁人家的郁金香也已抽高长大了；可是家里的这片土似乎只是微微地有些凸起。那些观望的日子里， 我十分得辗转忐忑。种时可是放置好了？ 可是应该浇些水的？或者那一屡花魂， 可是怨了我当初的错过呢？ 一日看三遍啊， 仿佛如那老歌《兰花草》里唱得：朝朝频顾惜， 夜夜不相忘， 期待春花开， 能将夙愿偿。

盼着花开早的日子一天天地过着， 终于有一天土里冒出一个小小的嫩芽。 这个芽尖尖的， 居然是肉红色的， 用手轻轻地试了一下， 竟很是硬实。 那是四月初的一日。然后不过是一眨眼的几天， 就发出了叶，青青嫩嫩、 三三两两地都露出了头。

(图一：尖尖角)



(图二：青青叶)

那时路边向阳处已有经年的郁金香开出了大花。 会不会开花呢？ 我担心着， 就像担心着孩子会不会适应学校一样， 担心着这些小小郁金香会不会喜欢这片土， 会不会喜欢我们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