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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
(10/14/2009)

北京机场T3,D台。 一个人, 两个托运箱, 一个随身包。查对护照,托运行李,打印登记牌, 一切都按步就班顺利进行, 如果我没有随口多问一句话。

我问: " 随身的这个包是不是也可以托运一下?" 太累了,动辄一身虚汗, 想略省些力。如今不是旺季, 班机应该不会满, 以前也曾有一次随行包一起托运过。

服务台后坐着个北京男孩。听我此问,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而是探身起来看看我的随行包。 然后, 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而是说: " 你这个包尺寸不合格,不能随机。"
"可我来来往往都用此包。向来没有问题。"
"你这个包肯定不合规格,不信你来这边试一下。"

伊起身,出柜台, 穿过隔离线,让我跟着他到外面的规格栏去试包。包是缩放式的,规格栏试不清楚, 伊又不厌其烦找来尺子, 长宽高一一量好,最后得意言道: "超标10厘米。"
叹口气, 问他: "咱用这么较真吗? 我不过是多问了你一句话。"
伊手拿我的登记牌行李单,说: "你的包严重超标,别说托运, 登记牌都不能发给你。"
一听此言,有点急了,一急之下, 脱口而出: "你若看我的记录,两个月内两次,我来往很多次了,从来没有过问题,这次是我母亲生病我赶回来的。" 此话一出就后悔了, 暗道惭愧, 陌生人如他怎么可能会因此体谅通融呢。
果然,伊仍坚持说: "我们有规则,你的包。。。"
不再听他罗嗦,问:" 你说怎么办吧?"
"多托运一件行李,收200美金。" 哦,这才是我问题的答案。
"若加到托运箱里呢?" "托运箱超重罚款150美金。"
"换箱子呢?" "可以。"
"附近有箱包店吗?" "那边就有。"
想了想, "那我去换个小箱子吧。先不办登机了。"
托运的两个箱子装满了家人的关心体贴, 不会随便留在此地。看我要拿回箱子, 伊又追问道: "您要是把小箱子的东西塞到大箱子里呢?"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半分钟没说话。伊20多岁的样子, 脸上满是青春痘, 相信未来他总也会有他的人生课程, 让他学会尊重,学会信任, 学会如何人性化的交流与服务。 只是跟他简单说了最后一句话: "请把我的行李拿过来, 谢谢。"

北京机场里的箱包店,店小,价格大。 一个简易小厢包,卖到人民币930, 比实际价格高十倍不止。把东西换箱装好, 看着原来的包不舍得, 随我行走多年仍然坚固耐用。诺大的机场又能扔到哪里呢?

转回身, 先把登机手续办好吧。 这次是个女孩, 见我回来, 没有多问,跟那男孩拿来了原先的登机牌和行李托运单,很快办好手续。

进关前,看看身边的930和老包, 想了想, 又转回箱包店, 跟卖包的小姑娘商量, 交了100元手续费退了包。

一个多小时和100元钱之后, 终于在登机口坐下。 还好, 不过是个小意外,一点小刁难, 没什么。生气了吗? 没有。跟一个陌生人有什么气好生呢? 能让我们失控发火, 那该是我们多在乎的人啊。能怕我们生气能容忍体贴我们生气的人, 那该是多么亲的人啊。

独自坐在北京机场, 想起他父子三人, 忍不住低头微笑。 当全世界都以为你温良谦恭让, 还有人知道你其实蛮横霸道, 这真是让人欢喜的温暖感觉。

辗转回到波城机场已是午夜。本来早来了的他, 在机场多转了一圈, 不小心下了主路无法回头, 在交错的小街道里转了向。
他说: "幸亏遇到一个人, 问了路, 他怕我不明白, 还特意在前面开车一直领到了机场路口才走。"

陌生人啊,不过都是你来我往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有人挖坑, 有人平路, 有恩, 有怨,恩怨亏欠常难以立补立偿。 可是, 或许只需一天, 或许要等数年, 却又都匪夷所思得相互平衡了。命运的这些小小点缀,随意, 巧妙, 充满幽默感。让人失之西又得之东, 失是意外,得也是偶然, 下一陌生人又会是谁? 又会在哪里出现? 统统无法预料,唯一可以预料的是生命会因此格外丰富起来。 如此想来, 忍不住又叹口气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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