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对家朱雀(house finch)总在窗前徘徊。前廊高处角落有一个小电缘盒，是用来连接圣诞灯装饰的。 这对小鸟在那里看来看去，是在探查定居之处吧。这里挡风遮雨， 隐蔽又安全， 可是实在是有点小，来往都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啊。为了方便它们勘察核实，去年的圣诞球一直就没摘。


四月初，小朱雀还是决定在这里安家了。它二只开始筑巢，小嘴衔着满满的，飞来又飞去。可是，电源盒顶真的是太小了。小鸟虽小，容它自己是可以，可是要搭个窝， 总要多些额外空间啊。再添几个小宝贝，万一宝贝掉下来该如何是好啊？你看，你看，很多草都掉下来了。

你俩是新手吧？会不会啊？啊？

我在窗内看着是真着急啊。悦家老爷就架上梯子出手帮忙了， 他重把电源线插上，把电源盖撑开，又垫了块小板稳定。
我说：空间还是不够吧？他说：够了，够了。
然后， 过几日， 草又向下掉。
我说：你看， 你看！
悦家老爷就又架上梯子， 这次垫了两块板，足够大了，还有个小阳台呢。
他说： 我还贴了条胶带，能起个固定作用。
我忍不住翻白眼，那条蓝胶带简直是画蛇添足，太难看了。
好在这两只小鸟粗线条，地基有了变化也没在意，公鸟母鸟同心协力，都是满嘴草得忙碌，小窝终于有了雏形。

鸟巢建好之后大约有一个周的时间， 都没感觉有什么变化。 每天就看着它俩成双成对嬉闹玩耍。门前的樱花树花朵初绽，不知什么原因，娇嫩的花落了满地。 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它们在搞破坏。小朱雀 一下一下咬吃花蒂，非常快，好好的花就哗啦啦得落了满地。真浪费啊，蜜蜂们还没来得及采花粉呢，今年气候忽冷忽热，还只看到一两只熊峰与蜜蜂，好像比往年少。



小母鸟显得胖胖的，小肚子里有货！它时而回巢转一圈，直到4月20日， 它开始坐窝了。此时春光正好，我们也趁了个空挡，把圣诞球换下，挂上了灯笼花。 做父母不易，对小鸟也如是。爱玩的它如今除了偶尔外出，一整天几乎都一动不动。小公鸟也是个好的，时常回来陪伴看望。是啦， 家朱雀是一夫一妻制的，它们冬天开始结伴，一起走过一年。



5月6日， 小鸟们终于出壳了， 算起来共有16天。能生还要能养， 更忙累的阶段接着开始了。鸟爸鸟妈开始每天频繁得轮流喂食。



小鸟们一天天长大， 一开始红肉肉一团，一动不动。后来脑袋大起来，嘴张得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排队喂食， 到兄弟们拥挤争抢， 到羽毛渐丰。

傍晚出门给花浇水，有时会听到叽叽叽一片，嗯，正是鸟家幸福的晚餐时光。我就在门前坐下来，等一会儿。 晚风轻柔，树叶新绿，郁金香已落，大葱花挺拔， 玫瑰花苞无数。忍不住回想起孩子小时候， 时光为何走得这么快呢？

5月16日， 母鸟公鸟在花架上成双成对，悠闲自在。空气里似乎有着甜蜜的气息， 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轻松活泼的日子。小鸟脱壳已经10天了， 是不是小鸟终于长大了？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了？ 鸟妈妈辛苦了，鸟爸爸辛苦了，这两只不离不弃， 同甘共苦， 6只小鸟啊，最多量的了，都成功养大了，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啦。



仔细看看这对小鸟， 母鸟恢复了修长的身形， 公鸟体格健美，对于朱雀，羽毛红亮，就代表着性感健康。



可是， 鸟宝宝虽然长大了，还是没有准备好离巢。鸟爸鸟妈只好继续喂食。家朱雀是素食主义者，不像其它的鸟类找虫子喂养幼鸟，它们只用草籽。今年草地杂草没有除干净，没想到这算是方便了家朱雀。我趴在窗边看它俩认真得歪着脑袋采集草籽，十分感触。一对小鸟都这样努力得哺育下一代，它们的小脑袋里会抱怨辛苦吗？ 会期待回报养老吗？它们是不是也会和朋友们互诉育儿烦恼？

相比之下，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人类把种族繁衍的本能与本分，附加了那么多的功利性。



5月18日，母亲去世十周年， 因为疫情无法回国， 我休假一日，早晨起来在后院祭奠。 人和鸟不同，我们除了往前飞，还忍不住回头望。

那日，我又趴在窗边看小鸟。小鸟真得长大了， 我打开窗子时，几只略小的会伏下身来隐藏，前面的两只很大，只能与我愣愣得双目相对。这时， 鸟爸鸟妈回返，歪头看到窗里的我，转身又飞走了。
等着喂食的大小鸟楞了一下，一着急， 跳出了窝。
然后它向前走了两步，到了沿边。
它看向外面：”妈咪， 爸比。。。“
它眼睛亮亮的，外面的世界好大啊。。。蓝的天， 绿的树，红的花，外面的世界是彩色的啊。。。
在身后兄弟姐妹们的注视下，在我的注视下，这只小鸟，又向前一步， 张开翅膀，飞了出去。



下午我再去看的时候，鸟去巢空， 所有的小鸟都飞走了。

只剩下我一个， 还会忍不住去看看窝，还会忍不住想：某日， 小鸟会不会路过？ 会不会想起这是它们曾经的小窝？

可是，再也没见小鸟们回来过。某处，鸟爸应该正带着它们学习寻食， 而母鸟也要开始第二轮的孕育。鸟与人不同， 它们会循着本性，勇敢得，不断向前。。。

相关连接：
《家有小鸟初长成》(5/25/2010)
《小小鸟》(7/11/2020)